希言

【时遇夫妇】做个好梦


“徐时锦,我累了。”今日是沈昱生辰。早早处理好南典正司堆了一桌的公文,他满心欢喜回家来,想给小锦一个惊喜。不曾想,悄悄绕到佳人身后,却看见她笔下画的那个人不是他。是那个乐坊中对她陈情的男子。


二人吵了一会儿,不,甚至不能算是争吵。他们一向聪慧、清醒、理智,根本吵不起来。短暂的沉默之后,沈昱双眼越来越红,嗓音沙哑:“你若不爱了,就算了。”他的态度近乎冷漠,似乎将要失去的不是他喜欢了大半生的那个人,而是一个相识不过三五月的过客。


“我从未爱过。”两人侧身并肩而立,徐时锦转头看他满脸疲倦的神色,淡淡应道。


“那日在狱中,你……”他抓住小锦的手腕,止住她离开的步子,两眼瞪得浑圆,额间几乎要爆出青筋。


“骗你的。”徐时锦抢过话头,看了看被他握得没了血色的手腕,笑他如今恨有多深,当初便爱得多深。“若不将戏演好了,你怎会决心冒着性命之忧劫囚救我?”


“呵。”看她一脸坦然,沈昱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几声,用另一手搓了搓眼睛和脸,将泪水顷刻抹去,轻声道:“徐时锦,你好狠的心。”


“是。所以,现在你要……”


“你大可不必做戏!”怒火有些按捺不住,他几乎将这句话吼出来。沈昱看着她,目不转睛,恨不得将她穿透。而她神色如常。又是几声自嘲的笑。她一句“从未爱过”,否认了过往那么多年,现下,还迫不及待想同自己和离。对,和离,她一定要说这个,但他不想听。“徐时锦。你即便什么都不做,只抬眼看看我,都不必说话,我就会豁出性命去救你。”


他的目光在她面上打转,企图从中看出些许动容和不忍,“很可笑,是不是?”


小锦依然低着头,扭动着手腕挣脱了他的手,“和离书,我改日叫人送来。”她走得潇洒,头也不回。留他一人痴痴地看着那幅扎眼的画,回忆过往荒唐的那些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“沈大人,沈大人。”想起前几日的那场争吵,沈昱又陷了进去,许久不曾回话。邻座的官员见场面静得可怕,连忙出言提醒。


“啊?”沈昱回过神,起身向陛下行礼,笑道:“陛下说笑了。小锦前两日偶感风寒,实在不宜赴宴。待她身子一好,臣即刻带她入宫。”


“好好好。既是身体抱恙,朕又岂有不通融的道理,只是一句玩笑罢了,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
“谢陛下。”近日宫廷宴多,皇帝不知存了什么心思,总让大臣携家眷同行。虽说沈昱、小锦的事已经过去,但好不容易将人捞出皇宫,如非必要,他是万万不想再让小锦与宫中诸事有所牵扯的。于是回绝了一回、两回,连皇帝都忍不住要笑他,问他何必将曾为女官的小锦藏得那么好。


“噢,原来小锦是病了。”太子看着沈昱,忽然笑道:“孤前几日听闻,小锦与沈大人大吵一番,夜间夺门而出,孤身一人回了徐家去了。如此看来,传闻当真不可尽信。”


众人的目光忽然都聚在沈昱身上,他尴尬一笑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颇有被人揭了短的感觉。


“小锦冰雪聪明,机智过人,向来是个铿锵的性子。从前在东宫时,就算是孤,有时也得让着她几分。这若是日后起了什么口角,沈大人,一定要多多担待。”


“臣替小锦谢过殿下。”恢复往常的笑容,沈昱举杯敬了敬太子,“臣与小锦自幼相识,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。往日里即便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,哄一哄服个软也就好了,哪里忍心当真惹她生气呢。”


太子的笑收了收,淡淡应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

又是一次食不知味的宫廷夜宴。歌舞升平,却无法叫人安心。沈昱放了手中的酒,想着若是小锦陪着来了,起码能有兴致多喝几口。如今......他摇头轻笑,可惜了美酒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这边宫宴散了,那边沈宴从北典正司回家去。一进后院就看见阿泠与小锦点着灯坐在院中闲谈,连着七日,自从小锦同沈昱分手以后,自家夫人早晚陪着好姐妹说话、上街,连吃的都懒得给自己准备了。沈宴心中无奈,想着沈昱什么时候才能来把人带走。


“若是把墙给我踩坏了,你得负责修。”方才还在想的人,没走两步就越墙而入落在他跟前,沈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

沈昱一扇子打在他胸前,笑道:“看你这小气的样子。”


“如何?准备什么时候把大嫂接回去?”


“再过半月吧。”想到席间太子的反应,还是把戏做足了好。“怎么,碍着你和安和公主的好事,忍不住了?”


沈宴停了一下,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冷笑道:“你倒是能忍。”


“那是,哥哥我一向能忍,沉着自持,学着点啊!”


“是,宫宴一散就忍不住来翻我府中的墙。”虽说沈昱说得没错,这么多年运筹帷幄,他本就是能忍的性子,但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他在言语上占了上风。沈宴又开口讽刺他,“你可真能忍。”


“诶诶诶!”看着疾步而去的沈宴,沈昱摇了摇头,自顾自说道:“没规矩!”

 

“相公!”阿泠笑着迎上去,余光却瞧见另一个跟自家夫君穿着一样的人影,人走近了,原来是沈昱。“沈昱?你怎么来了。”


“公主这是什么话,我怎么不能来?”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,沈昱随口应了一句,迫不及待将小锦拥入怀中,委屈道:“小锦。”


“咦。”阿泠抖了一下,一脸嫌弃。沈宴倒是对哥哥的厚颜无耻习以为常,连拉带抱,将自家等着看好戏的阿泠带回房里去了。


小锦笑出声来,摸了摸沈昱的头,柔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
“宫中的酒喝得噎人。”头又往她颈间蹭了蹭,胸中块垒随着酒香若隐若现飘出来,沈昱总算舒服了些,轻声应道:“想见你。”


小锦一直抱着他,随他说什么。受不了温热气息吹在脖子上的痒,便动一动,继续听他说。那日的争吵虽是做戏,可两人当真陷在情绪里伤神好几日,他又忍着不来。现下终于熬过了夜宴,两个人都需要一个安静的拥抱。


“还有。”沈昱突然停下了喋喋不休,将她从怀中拉出来,开口道:“太子方才还夸了你,叫我不要同你置气。”小锦还没反应过来,他又愤愤不平道:“你是我夫人,他是凭什么身份说这些话?我...”


小锦笑一笑,径直吻上他的唇,将他的不悦悉数堵回。缠绵许久,等他满意了方才偃旗息鼓。小锦搂着他的腰,下半身紧贴在他身上,一边给他擦去唇上的胭脂,一边笑道:“那你怎么说的?”


沈昱将他的回话又说了一遍,小锦点点头,哄他道:“你我要从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到永结秦晋之好,白首相庄,旁人自然比不了。因这无稽之谈生什么气?等回去了,再给你补一个生辰,好不好?”


“好。”沈昱抬头看了看,右手始终不舍得从她脸上挪开,“我该回府了,去睡吧。”


“这么晚了,留下来吧?我从徐府过来时没人看见。”沈昱满脸写着他不想走,当然,她也不想。


他摇了摇头,又将她搂在怀里,笑道:“趁我如今还能忍着,将戏做得像一些。”小锦轻笑,在他颈间吻了一下,引得他深吸一口气。


沉默许久,沈昱终于将她放开,转身就走。小锦倚在亭柱上,看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,心中舒畅又欢喜。沈小昱,做个好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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