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言

【时遇夫妇】意中人

“夫人，夜深了，快些休息吧。”暖香熄了两盏灯，给小锦披上薄衫，柔声劝她：“您这眼睛都熬红了。”

“嗯？什么时辰了？”不自觉握了握手中的平安珏，小锦眯着眼晃了晃脑袋，想起自己不久前应是正坐在桌边想着沈昱，不知怎么睡着了。

“已快子时了。”

乐坊连日事忙，书坊生意也热闹，小锦心中高兴，白日里一面照顾生意一面抽空随新来的乐师学习，好不容易回府歇了，胃口却不怎么好，也不按时休息，每夜坐在桌边出神许久。暖香愁了好几日，直到瞥见她手中的玉珏才恍然大悟，知道她是担心北边办差的沈昱。半月不曾有信回来，难怪夫人担心。

“公子武功高强，夫人应该忧心的啊，倒是您自己。”暖香扶她到榻上躺好，“若是公子回来看见您这样，不知道有多心疼呢。”

“好，我知道。”小锦轻笑，这丫头随着自己从宫中嫁到沈府，没了束缚，也不必跟着她每日担惊，性子便一日比一日活泼起来了。

“沈昱。”她叹了一口气。

房中只留了一盏灯，夜色深沉，空荡冰冷的另一半床铺放着半块玉珏。那是小锦特意找人做的，一半给沈昱带在身上，一半留在她身边。去岁将东西送给他时，沈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，一边敞开怀抱叫她给自己系上，一边逗她道：“从前送同心结，后来是平安扣，如今又有块玉珏，我这腰间都要让小锦挂满了。这样繁重，我还怎么出门，怎么动武？”

“不动武最好。”关心则乱，她竟不自觉说了句傻话。

沈昱转了一个圈，确保玉珏绑稳当了，又问她道：“小锦就这么怕我死？”

手还没捂上他的嘴，“死”字已脱口而出了。自沈昱官复原职，陛下不知是信他还是不信，任务越来越多，还总以替沈宴“讨债”为由，让他帮着北典干些缉捕、审讯的勾当，以此回报沈宴夫妻二人当年担着杀头的风险替他们掩护的情谊。沈昱推脱不得，受伤也越来越多，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，小锦却总难放心。

“你若不要，那就算了。”小锦恼了，伸手去解那玉珏。

“诶！我错了我错了。”他拦住小锦，从怀中掏出同心结与平安扣给她看，“只要是你送的，我都带在身上，片刻不舍得离身。”

将小锦拥入怀中，他收了笑，正经道：“有你在府中等着，我怎么舍得…”又要说那个字，小锦打了他一下，沈昱忙改了口：“放心。我不是答应过爹娘吗？这一生都要以你心，为我心，护你安康，许你自由。我从不骗你。”

“不会有事。”沈宴每次久不归家时她也这般安慰阿泠。

握紧了玉珏，小锦收起思绪欲睡。没一会儿又想起先前沈昱半夜回府，悉悉索索折腾了一番，既不想吵醒她，又忍不住伸手抱她，最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间，放也不是走也不是。她笑了笑，转过身去钻进他怀里，手从后背摸上他的肩、脸，在上面轻轻抚摸两下，重又放回腰间，安心睡觉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他抱紧怀中人，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
“嗯。”小锦语气淡然，似乎对他提早回来毫不惊讶。
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他抛下众人快马加鞭跑了两日，没想到从躺下开始小锦就平静得很。

“你喝醉了是不是？”除了他还能是谁……脑子本就不太清醒，听见他奇怪的问话，小锦宁愿自己在做梦。好好的一个人，出去一趟怎么不太聪明了……

沈昱也被自己逗笑了，见她心切，累极了，竟说胡话。不忍再扰了她的好梦，只低头与她轻吻一会儿，聊慰相思，柔声道：“我想你。”

“我也想你。”

许久不曾梦见爹娘了。反而常梦见沈昱。梦里与现在一样，多半都在笑。睡吧，说不定明日一早他就回来了，带着一双温柔含情目，跟小孩子一样抱着她撒娇两句，再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，说一句“我回来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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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果然天资甚好，不过一月就能学到如此，真叫人自叹不如。”新来的乐师是一位年轻女子，自小学习各种乐器，虽不能说出神入化，在这邺京却也处于一等的位置了。

“姑娘谬赞。小锦幼时也学得一些，但多年未碰，手早就生了。”

乐师看了看对面书坊的窗，笑着应道：“夫人不必自谦，乐声好自能遇知音，这不是就有个知音被夫人引来了？”

“您就别打趣我了。”

“我可不敢。”乐师抬了抬头，示意小锦往后看，“喏，那位公子的眼都看直了。”

“嗯？”小锦回头一看，那红漆轩窗中站着的，满眼笑意的知音，不正是沈昱？

小锦喜不自胜，顾不得同众人说上什么话，提着衣摆往对面跑去。一层…二层…来往的宾客被她匆忙的脚步吓住，掌柜与小厮的问好也没有回应。沈昱双手背在身后，伸长了脖子去寻那声音的主人，待她踏过最后一级木阶，笑着将她抱个满怀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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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位公子是？”乐师还不曾见过沈昱，也从未看过端庄有礼的小锦这般模样。

“那是我们夫人的意中人。”众人都被对窗的二人吸引了目光，温柔的寂静中，不知是谁带着艳羡，朗声回应。